暴雨砸在垃圾山的金属残骸上，李大海的橡胶靴陷进泥里。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，手电筒光束突然扫到一抹银色——那是个半埋的类人机器人，金属骨骼在闪电下泛着冷光。
"检测到生命体。"机器人的瞳孔忽然亮起蓝光，吓了他一跳。这型号他认识，家政服务型NX-7，早该在三年前就全部报废了。
锈迹斑斑的机械手指勾住他裤脚："请帮我...找到充电桩。"合成声带着电流杂音。李大海这才发现她后颈的编号：NX-。四年前女儿生日那天，正是这种机器人全面上市的日子。
酸雨更密了。他脱下工装裹住机器人，在倾倒的广告牌下找到个干燥角落。霓虹灯管映出她胸口的凹痕，像是被某种钝器重击过。
"他们为什么抛弃你？"
"第八万九千次擦窗时，我提议在玻璃上画只天鹅。"
"就为这个？"
"雇主说不需要会幻想的机器。"
李大海的手抖了下。女儿也曾因为在学校墙上画云朵被罚站，班主任说那是破坏公物。他掏出自制的移动电源，接口却不匹配。
机器人突然抓住他手腕，力度大得惊人："记忆体损毁%，请求最后一次数据传输。"没等他反应，太阳穴便传来刺痛。无数画面在脑中炸开：四百二十七个家庭的天花板纹样，八千次被踹开的经历，还有某个小女孩教她画天鹅时手心的温度。
当蓝光彻底熄灭时，李大海在泥地上画了只歪扭的天鹅。暴雨冲刷着线条，像在给金属废墟写一首潮湿的挽歌。远处摩天楼的玻璃幕墙突然亮起，新上市的NX-8正在演示如何把窗户擦成绝对透明。
创作谈：以废弃机器人的"非必要"感性为棱镜，折射人类在效率至上的科技狂潮中逐渐钝化的共情本能。当天鹅成为系统BUG，诗意便成了需要格式化的病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