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一点,我换好衣服准备下班,收到临时通知:在最近破获的一起聚众吸毒案件中,因一位吸毒人员是孕妇,且胎儿疑似出现危急状况,孕妇已在来医院的路上,需要一名妇产科医师协助公安。
抻到更衣柜中拿公文包的手缩了回来——不用说,一定是我了,换班的小张肯定要在诊室守到天亮,这个节骨眼上,我不去,还有谁去呢?总不能叫主任去吧。去一趟倒没什么,只是小夜班变成大夜班,不晓得发际线上移的速度会不会更快。
刚到急诊室,就看到陈鸿和顾聪抬着一个瘦弱的女人,三十不到的年纪,仔细看才能看出,瘦归瘦,腹部倒是隆起的。旁边站着两个穿制服的人,应该是强制戒毒所的,我向他们出示证件表明了身份。
“赵医生您看,情况怎么样,没什么大碍吧?”其中一个问道。
“这个还需要进一步检查,出结果了我会告知二位的。”他们闻言也就不再多问,便先回去报告情况了。
我不禁多打量了她一阵,这个小腹微微隆起的女人,很难想象她是有多不负责才这样对待自己未出世的孩子,也很难想象她是有多想做母亲才在这种情况下还坚持要生下孩子。
她仿佛注意到我在看她,猛地抬起头,双眼锐利有神,如果单看这双眼,我是不信她吸毒的。然而明亮的眸子却是嵌在苍白的面容上,她无声地叹口气,嘴唇发颤,显然动了胎气。即使她自甘堕落,孩子到底无辜,医者仁心,这道理我懂。
就在我准备进行常规治疗时,意外发生了,超过二十周的胎儿竟然无胎心。我一时紧张起来,虽然不希望这是真的,但B超检测结果还是印证了我的猜想,脐带血流停止——是个死胎,且死亡时间不长。我倒抽一口凉气,镜片反射出我的汗珠垂然欲滴。
我已不是刚从医学院毕业的愣头青了,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,早就该具备作为妇产科医生的基本素养,可是看到这一幕,我仍然心惊,一个人能平安落地简直太不容易,我已平安了三十多年,而她那未出世的孩子,是永远见不到母亲的眼睛了。是了,那对明亮的眸子,倏地在我眼前掠过,我猛然跌坐坠地,护士文真吓了一跳,赶紧过来扶我,我摆摆手:“不用管我,准备引产吧。”
我觉得自己像刽子手,出于突然升起的愧疚,又或者只是想到那双眸子,我告诉文真,这个病人是戒毒所交给我的,我得管到底。
“赵医生,戒毒所那位醒了,您要不要去看看?”
是文真,猝不及防,写病历的手抖了一下,本就潦草的字迹更加无法辨认。
“好,我就来,好好照顾她。”
终于醒了。
她已被转入普通病房,我仍然心惊,颤栗,想着她的眸子,不知如何面对,我没能保住她的孩子。
“赵医生好。”
原来我已到了病房门口,护士向我打招呼,我点头致意,也就顺势进去了。
她在靠窗的那张床,阳光有些刺眼,看不